毫不誇張地說，若是普通人，這一摔一滾一跌倒，不去半條命也得成個殘廢，而南飛雁卻占了個優勢分毫無傷，只是受了點驚嚇。

這一層還沒有燈光，烏漆嘛黑的，夜明珠又恰巧不在，南飛雁摸索這地形，使勁睜大眼睛。直到眼睛終於可以適應黑暗，南飛雁猛然察覺，她這一摔好巧不巧摔上了一個棺槨。

“對不起對不起！晚輩無意冒犯還請在、前輩高人海涵海涵！”南飛雁一遍念叨一邊連連後退，猛然背後又是一撞：“啊！對不起嘛！我真不是故意的！真不是……”

“飛雁，是我。”

“你你你……”眼前重新獲得光亮，南飛雁趕緊就抱住了夜明珠：“雲樓啊你！雲樓你怎麽下來了，我還指望你拉我上去呢！”

“我……我一著急，就跳下來了。”

“啊好吧！”南飛雁擡頭，頂上的開口已經關閉，隔絕所有光亮，下頭也只有這一顆夜明珠來照亮小片空間。

南飛雁小心翼翼地挪動著步子：“這裏不會是玄機門裏什麽人的墓室吧？”南飛雁說著說著更慌了，伸手抓住雲樓的袖子，找點安全感。

雲樓反手握住南飛雁的手，道：“會有線索的。跟著我。”

“哦，好。”南飛雁回應雲樓，片刻，又道：“吳平常說這裏面八成會有我們要找的東西，我們仔細找找看。你這裏沒有多的夜明珠了麽？”

“另一顆夜明珠在吳平常手中。”雲樓燃起一只火折子，道：“你方才看見什麽了？”

南飛雁答：“一口棺材。”

雲樓聽罷點頭：“若當真是一間墓室……”雲樓說著牽著南飛雁往前走著：“自古有在墓室之中雕繪浮雕來記錄墓主人生平一說，我們看看墓室墻壁。”

這是一個方形的空間，果真如雲樓所料，墻壁之上果真有著浮雕，而且看這架勢，似乎刻滿了整個墻壁，只可惜，他們借助微光，目光所能到達之處，終是無法看清整個墻面。

二人沿著石墻緩緩而行，細細觀察著墻上的雕刻。看起來有人有河有山有海，還有手持兵器交戰的人們，也有農民和漁民等等等等……只是……

南飛雁：“這……跟墓主人的生前有什麽關系麽？”

雲樓濃黑的眉深深鎖著，搖頭。南飛雁嘆了口氣。二人沿著石墻轉過兩個彎。卻發現，最後一面石墻平平整整，並沒有被刻上任何的花紋。

“沒了？”南飛雁眨眨眼：“你找到什麽線索了麽？”

雲樓搖頭：“或許是尋得不夠仔細。”

南飛雁：“那我們把這四四方方的地方再走一走吧！”

南飛雁和雲樓一同走過這面光滑的石墻，未過多久，重新回到了原點。

“哢嗒”“哢、哢”。

“雲樓，你聽到什麽聲音了麽？”

雲樓駐足，屏息而聞，片刻，雲樓找到了聲音的方向。雲樓提步而走。

南飛雁拉住雲樓：“誒，那不是剛才方棺材的地方麽……”

雲樓道：“你有帶好防身之物麽？”

南飛雁點頭：“劍和長鞭都有的。”

“如此便好。”雲樓握著南飛雁的手，加了幾分力道。

雲樓果真便來到了方才南飛雁摔下來的地方，也果真，這聲音就是這棺槨發出來的。漆黑的楠木棺蓋抖動愈發劇烈，仿佛隨時會飛出，露出裏面幹枯的屍骨。

南飛雁藏在雲樓身後，保持戒備，雙眼死死盯住棺蓋。忽然，棺蓋停止抖動，猛然間空氣安靜得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。

“停、停……”

“轟——”南飛雁話還沒有說完，棺蓋猛然飛了出去，一個人直挺挺地從棺材裏坐了起來。

“啊！鬼啊！”

南飛雁的驚叫幾乎要震碎石壁。驚叫過後，猛然死寂。而後輕輕的笑聲浮起……讓人不寒而栗。伴隨著腳步聲愈來愈近……

南飛雁腦子卡了一瞬，手指分開兩個縫兒，一個人影靠近。

南飛雁上去就是一巴掌：“吳平常你腦子有毛病是不是！”

這一巴掌拍得甚是順溜，吳平常一個沒躲開，“啪”，臉頰就多了個紅印。

吳平常被這忽然而來的一巴掌扇得懵了一瞬。驀然，一股力量撞得他後退兩步，懷中一暖，吳平常低頭，是南飛雁沖過來抱住了自己。

“吳平常你這個臭雞蛋，爛地瓜！你憑什麽老說我不講道理，最不講道理的明明就是你自己！”南飛雁罵著吳平常，確實哽咽著毫無氣勢可言。南飛雁酸著鼻子，攢了許久的淚珠子沒有收住，大顆大顆的便落了下來。

吳平常瞬間便慌了手腳：“我、我哪裏不講道理了。”

“就是不講道理，就是不講道理！”南飛雁啞著喉嚨嘴巴依舊不願歇著：“你幹嘛要嚇我！差點以為你就在這裏出不來了！出不來了死掉了啊！我、我們好心來找你，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麽！棺材裏冒出來、不嚇死我你不開心是不是啊！”

“我……丫頭你別……”懷裏的南飛雁抽噎著掉眼淚終於成了嚎啕大哭。吳平常心中的五味瓶被打翻，不知所措，只得用手掌撫摸南飛雁的長發，如此笨拙地安撫著。

南飛雁在吳平常懷裏嚎啕大哭，雲樓立在他們身邊，看著他們，反倒是松了口氣。

關註著南飛雁，將她的喜悲憂樂收入眼中，存入心上，早已成為雲樓的習慣。南飛雁總是習慣將喜怒溢於言表，卻極少將憂悲形之於色，這一點，也只有與她足夠親近才能察覺罷……

面對吳平常，雲樓心中生出幾分愧怍。海蝴蝶幻境，如此真實，依舊會在不經意間拂過他的腦海。幻由心生……雲樓為自己蹭自私心生放棄摯友之念而慚愧。

吳平常擡頭的瞬間，遠處的雲樓向他作了個噤聲的手勢，笑容和煦，輕聲道：“歡迎回來。”

吳平常長長一嘆，揉揉南飛雁的頭頂，柔聲道：“你說什麽，便是什麽罷！”

南飛雁趴在吳平常懷裏嚎啕大哭，吳平常便撫著她的長發安撫她，直到她抽抽搭搭地哭不出聲音來，紅腫著雙眼從來懷裏鉆出來。

吳平常：“哭夠了？”

南飛雁：“夠了。”

吳平常低頭瞟了一眼胸口大片潮濕，微微一嘆：“我藏進棺材裏，並非想要嚇唬你們。”吳平常說著，自寬大的袖子裏取出一本冊子，將它遞給南飛雁：“我從裏面尋到的，十之八九便是我們要找的秘籍。”

南飛雁耳朵聽著吳平常的說辭，兩只手快速翻著書頁子，一頁一頁翻過，居然沒見著半個字，半幅圖甚至是半個墨點。南飛雁揉揉眼睛：“什麽情況？無字天書嗎？”

雲樓將手中夜明珠靠近書頁，道：“或許，紙張是經過特殊處理才能顯出痕跡。”

南飛雁想了想：“就像是我師父留給你的信一樣嗎？”

雲樓點頭：“如此也只能回去一試。”雲樓說罷，又問吳平常：“你可以和此處石壁浮雕是何意？又為何會空出一面墻壁？”

“那些浮雕是珍珠島歷史。最早島上居民以農耕捕魚為生，後來又有了果農，自給自足也是安穩。後來有人經商將島上之物販賣向海子之外，換得巨大財富，島上居民便紛紛效仿。直到數年之後……”吳平常環顧夜明珠以外的黑暗，道：“海子之外之人對珍珠島起了貪念，如此還引發了戰爭。這場戰爭持續之久古書也未曾詳載。也是因為這場大戰，島上之人紛紛研發武器抵禦外敵，如此慢慢便有了玄機門。”

雲樓點頭：“原來如此。”

吳平常又道：“也便是來了這裏……我甚至猜想，是否海蝴蝶也是他們抵抗敵人的力量之一。”頓了頓：“還有血蝠。”

南飛雁：“我們曾經就被那紅蝙蝠追過，感情是你家寶貝沒管好，出來害人了啊！”

吳平常否認：“玄機門有規矩，凡踏入禁地試煉的玄機門弟子，在出發前一晚，都會立下血誓，絕不將禁地內情況透露，哪怕半個字眼。”

南飛雁撇嘴：“傳聞血蝙蝠還在珍珠島以外的戰場上出現過，看來玄機門的規矩還是沒防得住所有人啊！”

不僅如此，百裏飛絮居然掌握了血蝙蝠的操縱之法……吳平常不置可否。吳平常又道：“既然浮雕乃玄機門歷史，玄機門不曾消失，歷史自然也會延續下去，空出一方墻壁作為留白似乎也說得通。”

“那這棺材呢？”南飛雁指著棺蓋飛出老遠的空口棺材，問道。

“為現任門主所準備。每位門主繼位都會有兩個極其重要之事要辦，一是在此處擺放自己的歸宿。”吳平常說著，長長嘆了口氣：“其二，便是修覆革新禁地之處的重重機關。”

“啊……”南飛雁想著被他們一路走一路拆成渣的種種機關，吞了吞口水：“那你們玄機門門主，還真不容易……”

尷尬的沈默。

雲樓開口：“你可尋到離開此處的機關？”

吳平常點頭：“尋是尋到了，只是……”

雲樓：“只是？”

吳平常：“太餓，說不了話。”

雲樓：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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